沉溪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惊呼道:“姑娘、姑娘?”
虞锦紧紧阖上眼,任她如何摇晃也不动摇。
沉溪道:“王爷,这——”
男人眼底平静如水,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他垂眸盯着虞锦,在她那张娇花似的面容上停留半响,最后不知怎的,竟是嘴角微扯,淡淡道:“让府医给瞧瞧吧。”
随后转身离开,“嗙”地一声带上屋门,震得梁柱似都跟着晃了两下,虞锦心头一跳,险些给吓得睁开眼。
沉溪微怔,慌忙请来府医。
段荣候在长廊下,见沈却来,远远迎了上去,道:“王爷,这是元先生差人送来的信,说是事关军务,请王爷过眼。”
段荣说着多瞥了沈却两眼,见他眼下有两抹乌青。奇怪,做个儿药浴后不应当睡不安稳啊。
沈却伸手接过,连个“嗯”都没给,径直入屋,门扉在段荣鼻尖阖上。
男人拽了拽衣领,提壶斟茶,一饮而尽,杯盏“咚”地一声被重重搁下,那素来平静无痕的眉眼腾起冷意,茶水滑过喉间时,他耳畔似响起一道很轻、很缠绵的娇吟——
“将军……”
她在喝醉时,将他当成什么人了?她的那位少将?
沈却眸底划过一丝滑稽的笑意,仔细说起来,若非虞家父子脱不开身,虞锦又怎会委身王府,何况她心有所属。
在他眼里,虞锦方才那拙劣的举措,不过是不想瞧见他罢了。
沈却攥了攥扳指,没再深想,兀自拆了信,细细阅之。
而虞锦这一晕,直至夜里才堪堪转醒。
沉溪领了吩咐,捧着凉茶叩响对门,道:“王爷,三姑娘醒了,说是天热易上火,让奴婢送一壶茶来。”
男人抬眸,冷声道:“醒了?”
沉溪颔首,搁下茶壶道:“姑娘眼下头还晕着,用了两口饭后便又歇了,便让奴婢捎带两句话,说是此次多亏王爷,不过那池子里的酒太烈,她醒后是半点都记不得发生了甚,还望王爷莫要怪罪责罚才是。”
虞锦说这话时,俨然是一副害怕兄长责罚的模样。
闻言,沈却面无神色,半响道:“知道了,下去吧。”
不知为何,沉溪只觉得这二人今日有些许奇怪,至于何处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不敢耽搁,应声退下。
后几日,鎏恒山庄依旧风平浪静,许是段荣布防得当,并未发生贼人刺杀之事。
沈却每日夜里便去药泉,一连三日,一切如常。
只是心细之人发觉,三姑娘许久不曾踏出过屋子,这兄妹二人也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且王爷那张脸冷得能掉下冰渣来,这盛夏天里,隔着三尺远都觉寒意涔涔。
沉溪提着食盒,推门进屋,望着床榻上那一小团身影,道:“姑娘,用膳了。”
虞锦恹恹地应了声“嗯”,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你搁下吧,我稍候就用。”
沉溪担忧地瞧了她一眼,将午时的残羹收走,叹声退下。
落雁趁阖门之际往里觑了眼,道:“还没起呢?”
沉溪摇头,揭开食盒让她看了眼,“午膳送来的,就用了几口,我瞧着这几日都瘦一圈了,白日里劝姑娘出门走走,见见日头,也被拒了。”
她顿了下道:“自上回晕厥后,姑娘便没再出过门,霜打的茄子似的。”
落雁有些着急,“再请府医来瞧瞧吧。”
“哪敢不请,说是无碍。”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息。
只当小主子的心思如天边的**,瞬息万变。
此时,虞锦正闷头于被褥里,了无声息一般,无论睁眼或是闭眼,皆有画面直涌脑海,唇舌间的滋味似在不停重放,耳根红得发烫。
天呐天呐天呐!
虞锦重重翻了个身,改成埋脸于软枕间。
足足三日,虞锦从心慌意乱、心如死灰,到眼下心浮气躁,她仍旧不敢相信,那夜他竟咬了她的唇!还那!么!重!
难道他也误饮了那泉池里的药酒?
倘若不是,那、难不成……
虞锦深吸一口气,两腮顿时爬上云霞,她猛地翻回身子,重重喘息。
未免碰见沈却,她足不出户已有三日,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那日急中生智,已托沉溪捎话给他,左右全当没发生过,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以免他直言此事,害得这如履薄冰的兄妹情谊碎成渣。
至于再往后的事……
暂且走一步瞧一步吧。
虞锦思绪正疾速转动,便听门外传来两道叩门声,管事恭敬的声音响起:
“三姑娘,老奴听闻三姑娘前些日子叫药泉里的酒呛着了,便命人拾掇了个新池子,里头搁置了些鲜花草药,适合女儿家养身。”
虞锦翻身坐起,道:“有劳管事,不必了,我要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