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紫砂壶,还是龙井茶,还是幽幽不散的檀香。
只不过,如今坐在对面的,不再是那个总没正型,家里没有外人就仿若无骨地倒在沙发里的女人。
已经快到四月末,北京城的寒气还没有驱散干净。屋子角落里红姨开了加湿器,小小的机器不能同老天作对,客厅里依旧透着干冷。
曹凯坐在沙发里,如坐针毡。
他有点后悔,也有点别扭。
这么多年,每次涉及到关于成芸的事情,不管是商议还是决定,他总是被李云崇第一个点名。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抱着点攀附的私心,能跟领导谈感情,这是很多职场人梦寐以求的。
只是那时李云崇俘获成芸,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而此时——
叮地一声,茶盏落桌。
曹凯被唤回神。李云崇坐在他对面,一身居家便服,刚刚放下茶盏,靠在身后的靠垫上,难得有些懒散。
曹凯再次开口,说的还是一样的话。
“李总……成姐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云崇靠着,还不说话。
“好像真的有事要说。”曹凯犹豫着,“要不,我去问一下吧。”
李云崇的眼神淡淡地瞟过来。“问什么。”
“她这是第二次来了,昨天来你……你也没见她,这次她把我叫着,可能让我帮她说个话。”曹凯劝着李云崇,“李总,女人嘛,都蠢,可她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她要愿意回头,要不再给次机会。”
李云崇盯着曹凯,那目光跟一条阴冷的蛇一样,让曹凯背脊发麻。
“给次机会?”李云崇面无表情地道,“给次什么机会?”
曹凯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受着酷刑,“也……也没什么机会。”
李云崇自顾自地笑了一声,看向一旁。
曹凯无意一瞥,发现李云崇腮帮缩得不能再紧,曹凯心里暗笑一声,五分不齿,五分无奈。
“李总,那我先走了,我也是被云姐一个电话拉来帮忙的,你不想见她就不见,公司那边我还得——”
“你给我跟她说一句。”
曹凯顿住,李云崇的目光依旧落在一旁,好像在看花,也好像在看隔壁间里,已经摘掉的鸟笼。
曹凯静静等着。李云崇两腮蠕动,眼睛半眯。
“你告诉她,彻底断了跟那个男人的联系。我就再原——”
手机无征兆地响起。
两个男人都随着手机震了一下。曹凯掏出手机,然后看向李云崇,“成姐……”
李云崇没有说话,手机还在响。曹凯握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李云崇淡淡说:“接啊,干嘛呢。”
曹凯连忙接通电话。
“喂?”
李云崇的房子里一如既往的静,静到电话里的每一句话都能清晰地偷出来。
“曹凯?”
“啊,是我。”
“你还在屋里呢?”
“……对。”
“他人呢。”
曹凯抬眼看李云崇,后者又撇开目光,安稳地坐着。
“李总……也在。”
“你叫他接电话。”
曹凯明知道李云崇已经听到了,还是传了话。
“李总,成姐想让你接电话。”
李云崇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曹凯又拿起手机,刚要找个理由拒绝,就看下李云崇转过头。
四目相对。
到底是工作多年的老下属,曹凯轻易地明白了李云崇的意思。他咳嗽一声,说:“李总现在不方便接,那个……成姐。”
“说。”
当着当事人的面,尤其还是上司的面,调节两方感情矛盾,这简直不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事情。曹凯心里别扭得要死,嘴里还不得不把李云崇的意思表达清楚。
“成姐啊,要不你跟那男的断了吧。”
“什么?”
“那个姓周的。李总对你也算一心一意了,你也别……”曹凯想着如何形容,声音渐低,“别太不懂事了。”
电话里静了一会,蓦地一声轻笑。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你让他接电话。”
这就是拒绝了。
还是当着曹凯的面。
李云崇脸皮涨起,曹凯连忙别过眼,抓心挠肝,支吾地应付了一句:“先挂了吧……”
临挂断电话之前,他听到成芸在手机里留下一句话。
“你告诉他,有人在查我的公司,让他注意一点。”
挂了电话,曹凯把他听到的告诉李云崇。
李云崇咯咯地笑出来。
“‘我的公司’……”他略带嘲讽地强调着那两个字“我的”。
曹凯说:“我也听说了,好像又是之前那个小记者——”
“她也知道这公司是她的。”李云崇的声音比刚才更加阴冷了。“公司的法人是她,所有的保单,账目,银行户头也全在她的手里。以前所有的烂摊子都是我在收拾,现在她是觉得怕了?”
曹凯被李云崇话中暗透的内容激得心凉,觉得李云崇行事与平日相差太远。
不得不提醒,“李总,咱们还是找人问一问吧,那个出版社我也有熟悉的人,咱们把那记者叫出来,看她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