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是专员,完成任务就好,我负责协助,会解决好你的马桶座圈。”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给我家物业修下水的大叔打个电话”路明非觉得倒也靠谱。
楚子航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修马桶只要给物业打个电话就行了,楚少爷在家也是个勤劳的人,但马桶委实没修过。他家有的是阿姨和司机。
“放心吧,我安排了专业的人去。”楚子航说。
路明非松了口气,楚子航显然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他说专业的人,一定专业,上天入地都没问题,何况修个马桶。
车停下了,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前面拉上了黄色封锁带。烈日下,这座精美的建筑如今看起来好似什么后现代艺术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极其萧瑟。蝉玩命地鸣,乌鸦停在框架上嘶哑地叫着。市政府解释“豆腐渣工程”的发布会下午在市政报告厅开,记者们都已经赶过去了,满地散落着匆忙中丢弃的稿纸。警察和保安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
“哇噻地震有这么厉害我居然没感觉到”路明非惊叹。只有站在这片废墟前,才能真正领会毁掉这个建筑的力量何其雄伟,从而反过来觉出自己的渺小。
就像是两只蚂蚁来到死去几千年的海龟壳前。
“很难想象。它的力学结构很稳定,能抗八级强震,铝合金框架经过热处理,内部张力已经被去除干净,今早的小型地震是三级,按道理说它连受损都不至于。但它居然崩溃了,完整的玻璃都不剩一片。”楚子航低声说,“我想雷蒙德当时在里面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了。”
“跟着我,别乱说话。”他推开车门。
那边保安已经喊了起来,“把车开走把车开走前面封闭了”
“我靠,真是天塌了。”路明非吸了口冷气。
楚子航给了保安两包烟,说自己是地震学专业的学生,想来拍几张照片在毕业论文里用,保安就放他俩进来了。此刻路明非站在一地碎玻璃中仰头看天,那些铝合金梁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异乎寻常的美。
楚子航蹲下身,微微摇晃那些插在木质长椅中的碎玻璃片,插得很深,可以想见站在那场玻璃雨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血迹,”楚子航指着一块地面,“雷蒙德当时所站的位置是这里。”
“我说师兄,这一地碎玻璃渣的,能看出什么啊”路明非跟着楚子航,像个小跟班似的。
“你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楚子航淡淡地说,“可是有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能力,可以通过观察想象当时的情境,有这个能力的人你认识。”
他把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帽檐上固定了一支高分辨率摄像头,摄像头接在他的手机上,他打开了3g视频通话。
“诺诺么我需要你的帮助。”楚子航说。
“诺玛已经布置任务了,我都明白了,现在我需要你沿着雷蒙德当时的路线再走一遍,我会试着复原当时的情境。”楚子航打开了免提功能,诺诺的声音路明非也听得清清楚楚。
路明非正琢磨要不要跟小巫女打个招呼,就听见小巫女说,“你的左手边是谁”
路明非一惊,他根本没有出现在摄像头前。
“路明非,这次行动他是专员,我协助他。”楚子航说,“你怎么知道他在”
“你前方玻璃碎片里面反射出来的,虽然人影比较小。”诺诺说,“让他闪开点啦,他在那里会干扰我的判断。”
路明非只好远远地躲到了角落里。小巫女“侧写”时捕捉细节的能力居然这么强,当然这个他见识过,并不介意,但她居然没有一点问候他生日快乐的意思,公事公办的,不禁让人有些郁闷。
楚子航漫步在巨大的空间中,摄像头捕捉的每个细节都传到诺诺那边,此刻他就是雷蒙德,走进还没有崩塌的火车南站,带着重要的文件,危机四伏,不知道哪里隐藏着敌人。
“停下,他在这里应该停顿了一下,”诺诺说,“这个时候他刚刚走进火车南站,他不熟悉这个新的火车站,必然会停下来看路标。”
楚子航缓缓地扭头,扫视整个火车南站。
“很好,雷蒙德的言灵能力不是视觉,扫视一圈大概就是需要三四秒钟,所以这个时候他被人注意到了。”诺诺说得很有把握。
“现在往前,停下,扭头。这里雷蒙德应该会回头注意一下周围的情况,这是他的习惯,也和学院的侦查流程符合。”诺诺又说。
楚子航按照她所说的转身四顾。路明非在角落里看着小巫女和楚子航玩这种杀人现场的游戏,不禁有点羡慕。楚子航就是这种游戏的好玩家啊,面瘫冷静,小巫女叫他怎样他就怎样,不知道怎么地反而显得有点萌,换了路明非就只会表情复杂地“是么”、“真的”、“不会吧”,显得很不拉风。可是楚子航那个派头他也学不来,只好干羡慕。
“雷蒙德在侦查点没有发现有可疑迹象,继续前进了15米到达检票闸机前,在这里他发现火车南站要塌了。”诺诺说。
“确定是这个位置”楚子航问。
“确定,他发现火车南站坍塌的时候,必然不在死亡的地点。他死亡的地方距离长椅很近,以雷蒙德受过的训练,一定会藏在长椅下,但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是在一个无法躲避的地方发现危险的,然后跑向长椅试图避险,但是来不及了,附近最合理的位置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诺诺说。
“很好。”楚子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