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卧室,两袭白色的袍子,两个人。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叠纸在写字,另一个人为他倒水,看着他。
诺诺轻轻地抚摸着小桌的边缘,墙壁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墙壁打开了,一个青铜人偶沿着滑轨移动出来在桌边跪下,他手中托盘里是干瘪得快要辨认不出的葡萄。
“这么高科技这龙王还是个技术宅”路明非目瞪口呆。
诺诺伸手在铜盘里轻轻一拈,把一串想象中青翠欲滴的葡萄递到他的面前。
这幕戏到了这一步也不由得他不演下去了,路明非接过那串“葡萄”,低声说,“谢谢。”
“哥哥。”似乎有声音在背后响起。
路明非全身一凛,猛地扭头。什么也没有,只是灯火微微颤抖了一下。
“两个人,都是男孩住在这里,”诺诺轻声说,“一个比另一个高所以他穿的袍子更长。可能是兄弟,弟弟很安静,行动不方便哥哥就制作了东西来方便他,”诺诺闭上眼睛,想了很久,“他们每天有很多时间都在这间屋里,弟弟写字,哥哥坐在桌对面看着他春天阳光会很好,因为窗户向阳冬天他们会点燃火盆,围坐着取暖哥哥很喜欢弟弟,但是也很严厉很孤独日落的时候,很久不说话。”
诺诺慢慢地睁开眼睛,“这里就是龙王诺顿的寝宫,我觉得是了。”
“你瞎猜的吧”
“不,是侧写。一种犯罪心理学上常用的方法,通过收集证据,思考罪犯的心理,复制出罪犯的信息。这屋子里残留了很多信息,两件挂在墙上一样质地一样剪裁的袍子、可操纵的机括、大叠的纸、矮桌把自己代入这里的主人去思考,慢慢地你就会觉得自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这就是侧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擅长侧写,没有人教过我,但我很小的时候走进一间屋子,在屋子里坐几个小时,就能猜出这里住着什么样的人。”诺诺说,“你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么”
路明非一愣,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帮你我其实很少管闲事的,恺撒都说我是个很冷的人。”
“嗯,好奇啊。”路明非承认。
“因为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觉得你很熟悉。在我走出去前,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你哭鼻子,看了很久。我能想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天你面试,但是你没有好好穿衣服,头也没怎么梳,说明你不特别在意那场面试;你屁股上有灰尘,说明你有坐在地下的习惯,要么是街边要么是天台”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确实是天台,面试的前一晚他在天台上坐了好几个小时。
“你总低着头,应该总是看屏幕,”诺诺微微闭上眼,“你用的是一台笔记本你喜欢什么人,但她不是你女朋友,这些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就像我现在能想到那两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情形,很温馨的,很淡的,但是也很孤独。”
“可你说什么向阳,哪里看得出向阳”路明非觉得不可思议。
“这里有阳光的味道。”诺诺轻声说。
“反正把炸弹丢在这里就没错了吧”路明非说,“我们的氧气不多了,瞎摸下去不是办法。”
“嗯”诺诺点头,“就这么办这里是龙王以前的住处,他很看重这里,没准还回来过”
“喂不要吓人什么回来过一会儿上面下来一龙,我们怎么办说哈喽你好吃了么”路明非赶快喝止这个糟糕的想法,“我们是来搞破坏的,那就快点动手”
“说得对,我们是来搞破坏的。”
诺诺把随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吹制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得乱七八糟。路明非觉得接出这个线路的家伙电气原理这门课铁定挂科。
“别看不起眼,装备部给的东西一般都很靠得住,只是有时候威力有点离谱。暂时没法请示施耐德教授,不如设45分钟”诺诺拧动设备上的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一下下闪烁。
“喂要给人一点准备时间的好吧你怎么说按就按啊”路明非蹦起来就往外跑。
“时间够。通讯线被切断了,但是还在外面,我们只要沿着线走就能出去。进来只花了15分钟,加上上浮的10分钟时间,我们回到船上还有20分钟,足够打一盘星际。”她经过那张放置小灯的桌子时,从后腰中抽出潜水刀,“切下来带走,留个纪念吧。”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无良游客么”路明非说。
“这里就要消失了。这些生活过的痕迹,这间屋子,都会消失,残留在这里的味道都不存在了。这么想就觉得应该留个纪念啊。”诺诺一手握住铜铸宫灯的身体,忽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