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检讨书,杨定和带着侯沧海直奔区委。在车上,杨定和靠着椅背不说话。侯沧海透过车窗玻璃,观察黑河镇沿线地盘,经过这几天突击整治,治线公路环境卫生明显改善。可是,环境卫生是动态的,前些日经过整治的路段,又能看见明显的新垃圾。
来到区委办,找到詹军。
詹军见到杨定和后,态度还算热情,主动倒了水,请杨定和坐下。他知道杨定和所来何事,暗自得意,却稳住心神,不主动提起此事。
闲聊几句,杨定和道:“我今天过来,是来交检讨书的。”
侯沧海就将检讨书递给了詹军。詹军单手接过检讨书,迅速扫了一遍,道:“李书记对环境卫生综合整治高度重视,要求我们两办督查室立刻下来检查,每次检查结果都要向他汇报。这份通报是综合两办督查室的结果,送给领导审批后,这才发出来的。”
詹军的说法有三层意思,第一是督查是李书记要求搞的;第二是督查通报实质上是区委办督查室和区府办督查室联合搞的;第三发出前经领导审批的。这三层意思就是三张盾牌,让詹军自己能够躲在盾牌后面,随时刺向不听话的,自己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杨定和笑道:“黑河镇态度还是端正,看到通报以后,立刻就过来汇报,做检查。”他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脸色平静地道:“为了下一步工作,我想了解督查具体情况,比如黑河镇脏、乱、差的具体位置,我们下一步好有针对进行整治。”
“两办联合督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有督查点都有记录,也有相片。否则领导也不会轻易签文件。”詹军对此早有预防,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卷宗,打开,翻到了标有黑河镇字样的那几页。
这是一个小型聚居点的相片。相片里反映的情况确实触目惊心,聚居点外面有大堆白色垃圾,白色垃圾角落还在燃烧,冒着黑烟。除了白色垃圾外,不远处还有一大块污水,污水沿着小道直接流进了水田,水田被污染成了褐黑色。院内,鸡屎四处都有,到处堆着柴和煤,院内种着些花草,花草叶子都是灰朴朴的。
江阳属于浅丘地形,村民们大分散、小聚居,这种院落正是江阳农村最典型的形态。
杨定和沉着脸翻看相片和记录,翻完之后,道:“詹主任,这是王家院子。”
詹军低头看了记录,确实显示是王家院子。
杨定和道:“王家院子是城关镇的,怎么算到了黑河镇头上”
詹军心里一惊,道:“王家院子是城关镇的吗不对啊,应该是黑河镇的。”
杨定和道:“我在黑河工作了十来年,地界划分还是很清楚的,王家院子那一片在片直接划给了城关镇。区里开动员会,黑河天天搞环境整治,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是比以前进步得太多。”
这是一个大不大小的失误,詹军作为督查室主任感到面子上很过不去。以前杨定和属于张强一系的人马,詹军不敢轻易得罪。如今形势发生了变化,新书记对科级干部不了解,区委副书记鲍大有从内心深处不喜欢杨定和,所以,他对杨定和书记的尊敬就打了很大折扣。甚至为了讨好鲍大有,抓到黑河镇的把柄后,他立刻毫不犹豫就采用。
詹军眼光在镜光后面闪烁,道:“这个要核查。”
此时通报文件都发了出来,区委书记李永强还作了批示,黑锅肯定背定了。杨定和搞清楚事情原委以后,又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带着侯沧海离开了区委督查室。离开之后,杨定和坐在小车上又陷入思考状态,半天不说话。
回到黑河镇以后,杨定和长吁了一口气,道:“今天吃了个哑巴亏,小侯,你这一段时间要把精力盯在环境卫生上。我们吃过一个亏,不能再吃。”
侯沧海参加工作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把整个工作环境想得过于简单。今天才第一次见识了当前工作环境的复杂性。他暗道:“以前自己在整个江阳区顺风顺水,是由于有区委书记张强和镇党委书记杨定和这条线支持,这条线完整时,自己肯定会觉得在江阳区顺风顺水,什么事情都能办成。如今新来的区委书记不支持了,自然就会出现以前意想不到的困难。”
杨定和离开后,詹军赶紧将熟悉行政划分的同志叫到办公室。
区国房局一个主管城关镇村建的老同志道:“王家院子确实属于城关镇,不过,王家院子有大王家院子和小王家院子之分,若是小王家院子肯定是城关镇,若是大王家院子还在包括分界线小路对面的几幢房子。”
督查通报没有明确分出小王家院和大王家院子,相片也没有明确是小王家院子和大王家院子,有了这个模糊点,通报就不能算错。如果杨定和真要纠缠这件事情,也是自讨没趣。
随后的一个恰当时机,鲍大有和詹军坐在一起吃饭。詹军轻描淡写地对区委副书记鲍大有道:“前几天区委发了督查通报,黑河杨书记很不满,带着侯沧海过来兴师问罪。”
鲍大有道:“他有什么不满”
詹军道:“督查通报中提到了黑河,当时为了怕有争议,我们把事情做得牢靠,特意拍了片子。王家院子有一部分在城关镇,有一部分在黑河镇,杨书记认为王家院子只能算是城关镇的,觉得黑河镇被冤枉了。”
鲍大有不满地道:“杨定和也是老书记了,工作没有做好,应该想办法把工作做好,不能找各种理由搪塞上级,这样下去,工作会越来越被动。”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