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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胡诌

贾母想起荣国府就要有个皇子外孙,哪里还顾的了别个,只道“这也罢了,你是三丫头的母亲,她的亲事原该你们做主。只好生挑个女婿,打发她尽快出门子就是。”

王夫人心里快活,忙笑道“三丫头虽不是我肚里生的,却真真儿养在我跟前的,我疼她比疼娘娘也不差了。她的终身,必然得好生为她打算。”

又合掌道声佛,喜道“宝玉的灾解了,自然不必再拖累他大姐姐。二丫头三丫头出门子了,也冲犯不了娘娘,只怕娘娘很快就大安了。咱们且得打起精神,预备着进朝谢恩。”

贾母也欢喜,想一想,又道“那这三丫头的事再不能拖,八月吉日多,早早定下了。早一日过门,家里就早好一日。原也是为着她们着想,娘娘好了,她们也有倚仗。”

王夫人笑道“上几个月,珠儿媳妇说有个官媒婆成日弄个帖子上门求亲,是个什么兵部候缺题升的孙大人。他祖上是军中出身,当日也是咱们两府的门生,这么论起来,倒是世交之子弟。我想着,时间紧得很,寻旁人不如寻知道根底的,这位孙大人家资饶富,生的也好,未满三十岁,家当人品都相合。三丫头许给他家,十分妥当。老太太想着可好”

鸳鸯等丫头已在屋里伺候,听王夫人这话,琥珀的脸先变了,鸳鸯生怕引人注意,忙寻个由头支使她出去。

琥珀出来,泪珠儿就掉下来,在院子里没头苍蝇似的胡乱绕了几圈,不知该怎么办。鸳鸯隔着纱窗子瞧见,少不得出去,嘴里道“老太太的水都凉了,你去催催。还要预备下好克化的粥饭,等着屋里传饭。”一面嘴里无声作“琏二奶奶”的口形。

琥珀听了,有了主心骨一般,忙一径往凤姐那里去。

平儿握着她的手,忙问怎么了。

琥珀只摇头,见了凤姐才道“二奶奶救救三姑娘吧,太太要把三姑娘许给那个孙大人”

凤姐正半躺在榻上,方才彩明已来回过话,她知道青阳子一行很是顺利,心下正得意呢。

“什么孙大人你慢慢儿说。”

琥珀哭道“就是前头来求亲的那个叫孙、孙绍祖的二姑娘好运道,有奶奶和二爷,没叫这姓孙的得逞。平儿跟我们说着这劳什子的孙大人,好色、好赌,好打人他如今快三十的人,老家也曾有妻子,只叫他生生打死逼死了,以三姑娘的性子,对这样的恶人再不能退让的,岂不是没命可活”

平儿向凤姐点头“二爷打听说这孙大人实在不堪的很,我跟鸳鸯几个评说过。说幸而咱们二姑娘还有二爷和奶奶做主,若不然,叫他家骗去,可怎么了得。”

凤姐横眉竖眼,呸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又安慰琥珀道“好丫头,你们几个都是好的,好心必然有好报,我替你们三姑娘谢你们你只放心,必然不会如了这劳什子孙大人的意”

琥珀这才淌眼抹泪的回去办差。

平儿问“二太太这是想什么,三姑娘素日对她恭敬孝顺,论体贴,十个宝玉也及不上三姑娘一个。就是养个猫儿狗儿,这些年,也该有些情分,她如何倒把三姑娘往火坑里推我可不信二太太对那孙家一点不知底细,他家遣了个官媒婆,见天儿赖死赖活的说和,却也是几月前的事情,这会子他家都死心了,偏二太太自己提出来,是个什么道理”

凤姐冷笑“还能是什么道理,就是不愿探丫头过的如意罢了。先前鸳鸯还跟咱们说二太太不愿叫三丫头和亲,很有些慈母心肠,这会子只怕也明白了。什么不愿意叫三丫头和亲,分明是不愿意叫三丫头嫁到高门里去,就是和亲这等苦事,因和亲女沾着朝廷封号,她也见不得。这是佛口蝎心,三丫头活到泥地里去,她才遂意呢。”

又命彩明“给你二爷递话,叫他明日千万回来见二老爷,把三姑娘的亲事作准了。我这里,最多拖住两日。”

向小红道“你去见白姨娘的茴香,告诉她”

王夫人把贾母送回荣庆堂,自觉神清气爽,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不说,就连几个眼中钉也快要能拔掉了。

回去屋里,先命玉钏儿几个,叫她们快到园子里取露水,今晚鸡叫投一遍就要用的。

大观园里草木葱茏,白日景致还好,可晚上树影斑驳,阴森森的,那地方又大,几个丫头撒出去,哪有不怕的。玉钏儿咬着唇,她虽是奴才秧子,可打生下来,从未受过这样的罪。这等苦差事,就是粗使婆子都嫌弃的。

玉钏儿知道,太太不过是因着她姐姐的缘故,故意作践折磨她罢了。

贾宝玉早回去了,王夫人带着四五个陪房、一众婆子,喝命将角门都上锁,一径上里来。

宝玉正因为拘束了半晚上不自在,和袭人赌气,嫌她管手管脚,闹得正不可开交。忽见这一干人来,忙迎出来,道“太太如何这会子来了”

王夫人笑道“原是高人的话,你老爷已下了命,叫你暂且搬出园去,百日后解了灾厄再搬回来。”

宝玉满心不愿,却不敢违抗,站着生闷气。

王夫人却并不露出心软疼惜的神色,只坐在椅上,命中所有丫头仆妇都到这里来。

袭人忙赔笑问何故,王夫人的陪房费婆子扫了她一眼,并不答应,只催促。

大丫头、粗使小丫头,并婆子们,乌压压的在院子里站了一地。

费婆子问“都在这里了”

底下无人应声,费婆子恼道“你们难道是死人,没长嘴不会回话的我问你们,服侍宝二爷的人可都在了。”

丫头们便窸窸窣窣的小声说话,七嘴八舌的回答“都在。”还有婆子笑出来来的。

费婆子问“笑什么”

一个与她家有亲的婆子上前一步,小声笑道“老姐姐,你糊涂了。宝二爷是什么人,也叫我们近身。你听听那些个小蹄子们平日是如何说的,什么我们到的地方儿,有你到的一半,还有你一半到不去的呢。宝二爷的屋子,我们连迈进去都是罪过,更何况近身伺候。老姐姐莫不是拿我们说笑的罢”

费婆子想着宝二爷的脾性,才大悟,忙进去里头向王夫人耳语几声。王夫人道“这还罢了,只把那些丫头们带上来。”

二十来个大小丫头便被带到王夫人跟前。王夫人挨个打量,看到晴雯时,皱眉道“这个水蛇腰、穿红戴绿的丫头是哪个”

王善保家的忙回说“是晴雯,因她针线好,老太太赏给宝二爷的。”

其实王夫人那里是不认得晴雯,她很知道这晴雯。原是因这一群丫头里头,这晴雯生的比别人都好,袭人麝月两个捏一起都及不上她。王夫人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晴雯一看就是宝玉喜欢的模样,她已认定这样的丫头不会安分,思索着要不要借这机会撵出去一了百了。

面上给了晴雯一顿难堪,晴雯咬着唇低头不言语。

王夫人暂时放下,又问“你们里头属鼠的站出来。”

众人不知何故,纳罕一阵子,到底有三四个出列,袭人和晴雯都在里头,另两个是不起眼的粗使上的。

王夫人狐疑看向两人,她原本很喜欢袭人粗粗笨笨,又忠心,只是自打那年元宵宝玉惊魂,王夫人连袭人也疑上了。

若只晴雯一个,撵出去也还罢了,只是还有个袭人,王夫人想着两个大丫头一并都撵出去,不仅不能服众,还叫宝玉委屈。不若索性抄检一番她们的箱笼,自己闹鬼作夭的,撵出去也是活该。

就道“宝玉被属鼠的阴人冲克。”

四人听闻,皆跪下求饶。

王夫人才道“虽如此说,查一查去疑,若果然是好的,并不为这个撵出去。”

叫麝月指出她们的箱笼匣子,王善保家的亲自搜检。

两个粗使丫头的不必说,袭人和晴雯的也都是平常动用之物,无甚别个私弊东西,只晴雯的衣裳比别人多谢,也更鲜亮些。王夫人只不信,命再细查。

王善保家的无法,两手捉着箱子底子朝天,尽情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数都倾出来。

先弄的晴雯的,晴雯气的咬牙,她身旁的花袭人却突然脸色煞白。

还不等袭人巧嘴说话,那边王善保家的同前一样,把袭人的箱子也倾了出来,只听哐当一声,袭人一个匣子底竟掉出一块板子来,正正好砸到王善保家的脚面上,疼的她嗷嗷叫了一嗓子。

王善保家的的还只顾脚疼,费婆子已两眼放光的扑上前,从那匣子里拽出一方叠好的布来。

这不像是寻常帕子,倒似绸缎床单子上铰下来的。费婆子展开,上头一块发乌的血迹这竟是元帕。当日袭人与宝玉成事的时候年岁尚小,并不知道先准备元帕。袭人过后才悔,也只得把那床单子上铰下来那块,秘密藏起来,待日后做了姨娘,这也是女孩子的念想。

忙忙的呈给王夫人,王夫人气的脸紫胀,一巴掌把袭人打到地上。狠命叫搜晴雯的,却一无所获。

王夫人冷道“一个个妖精似的东西,都来害我的宝玉。还藏得这么严实,只怕这样的还有。”说着,竟都不相信,令费婆子等人挨个查看这些女孩儿是不是都是童女子。

平白遭此大辱,下头的人不敢恨王夫人,却对花袭人咬牙切齿,怨她自己不检点,带累了众人。

费婆子等人早恨这些副小姐,恨得牙痒,巴不得一声儿呢,在隔出来的一间丫头的屋子里,四五个婆子检查。

末了,除了袭人,在屋里伺候的大丫头们皆是没破身的童女,倒是外面有几个粗使的,已被破了身子,这却与贾宝玉不相干。

王夫人这才正眼看晴雯一眼,按下心思,先不发落她。对袭人,却万万忍不得。

只把贾宝玉这几年身子愈弱都归结在她身上。当下命她跪倒外头去,不许起来,等明日再收拾发落她。

贾宝玉又不知犯了什么痴病,袭人满眼含泪只看他,他却双目无神无距,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晴雯抱着贾宝玉的行礼跟在后头,看袭人可怜至极,忍不住避着人轻轻拽了一下宝玉的袖子。

宝玉呆呆的,忽然哭道“将来终有一散,不如各人去罢。你们顾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

晴雯听呆了,心里都凉了,手松开,不自觉的就退了一步。

王夫人只当他又说疯话,也不理论。回到荣禧堂,亲手把通灵玉从他颈上摘下来,自己收着,又嘱咐任何人不准碰触他的玉,又叫贾宝玉这百日只把玉带在衣服里头。

忽然想起给真人看玉时包着玉的帕子,因问“那绣着桃花的帕子是谁的”说着,眼直直的看晴雯。

晴雯一愣,麝月回道“可是素帕红桃枝的”

王夫人点头,麝月忙道“是袭人的。袭人爱桃花,她的帕子常有这个。”说着,就把自己的帕子和晴雯的帕子都捧着给王夫人看。

王夫人又问“先前送宝玉过来的也是她”

麝月道“正是,因她说有正事,不叫我们跟着二爷,指派了我们别的事。”

王夫人想起青阳子嫌弃那帕子的样子,一点儿不肯触碰,更确信袭人正是那个冲克了宝玉的阴人。

王夫人白日忙乱了那些事情,心情又一时愁闷,一时欣喜,一时生气的,种种不宁。叫她实在睡不安稳,方才睡熟,就听彩云叫她“太太,太太,鸡叫头一遍了。”

王夫人只觉头痛欲裂,问“是么时辰”

彩云回道“丑时初。”

王夫人只得起身。夜凉如水,玉钏儿等人将将收集了一碗露水,端上来,王夫人手指伸进去,凉的一个激灵就醒神了,忍着将通灵玉涤过露水。

不过盏茶功夫,就弄完了。只是王夫人走了困,饶是头胀痛的紧,却也睡不着。

彩云服侍她躺下,放下床帐,走到外间,因悄悄跟彩霞道“这还了得,天天这么着,不得做病”

彩霞指指倒座方向,小声道“玉钏儿儿方才都站不住,那边才厉害呢,恐怕不几日就起不来床了。”

次日晨起,王夫人身上起了烧,只一日就酿成了疾,卧床不起。

王熙凤院子里,凤姐把心腹使唤的团团转,却是在悄悄收拾箱笼。

一时茴香来了,把白姨娘的话悄悄告诉她知道,又说“昨儿晚上,太太叫玉钏儿姑娘在园子里收露水,玉钏儿姑娘跌破了手肘,疼的我们姨娘跟什么似的。”

凤姐似笑非笑的看她,看的茴香心里打鼓,才道“我说你们傻,你们还不认。这多好的巧宗儿,你还来我这里告刁状”

茴香忙赔笑问是何意。

凤姐笑道“太太且忙着宝玉呢,况且听说她身上不好,正是精神短的时候。告诉你们姨娘,不趁着这时候叫她妹子出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现成的由头,收罗无根水累病了,谁能挑的出错处。”白姨娘又不是不知道。她妹子玉钏儿的身契已换出来,正在自家手里捏着呢,只等了了这桩事,就要兑现把身契给她。

茴香千恩万谢的去了,平儿悄悄来回“二爷回来了,径自往二老爷书房去了。”

凤姐整整衣裳,笑道“好了,一场大戏该收尾了叫猴儿们皮都紧着些,很快,咱们就先离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本章命理皆为胡诌八扯。另外荣国府的大戏马上落幕了,飞鸟各投林了。

注“是偎红倚翠之珍,枕玉眠香之宝”“天河水乃天上雨露,发生万物无不赖之银汉之水”引自百度百科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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