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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哑巴

曲老连声应了,一行人往里去。辛弈初到此处,却不四下打量,跟在柏九身边安静听话,柏九余光看得清楚,也不知怎么做想,竟缓了半步,和他并肩走。

“这是主院,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来日你若有兴致,在这里跑马都无人管。从这里侧廊穿过去是书房,往后有松林小亭。那边是曲通院子后门,中途有块方正的跑马场,赤业在那里。”末了,柏九唇角动了动,道:“府里有几匹北阳马,也在一处。”

他说的途中辛弈一直露出倾听的神情,模样很认真,柏九拍了拍他脑袋,道:“记清楚。”

辛弈点点头,颊边的酒窝一直没消失过。

用膳时辛弈吃的份量比谢净生还要多,谢净生本想打趣他几句,又想到了已经死在婆娑城的平王,想到辛弈这几年都在平王手底下,听闻还住着是马棚,恐怕没怎么好好吃饱过肚子。已经到了嘴边的调侃就咽下去,说再也不出来了。

用膳后辛弈去了给他收拾的屋子休息,谢净生看着他温顺的背影,忍不住道:“平王暴虐,看世子如今,恐怕更难权驭北阳。”

柏九指尖推着茶盖玩,唇边嘲弄,道:“谁说要他回北阳了。”

谢净生一愣,道:“大人将他接入府中……不是为了送回北阳”

辛弈是个大礼。北阳三津只服燕王,燕王死后唯存的世子被平王拿捏在手中百般刁难虐待,不过四年,已经足够平王被北阳人记恨一辈子。辛弈是哑巴,北阳人是觉得他担不起燕王重任,但这绝不是平王能随意折辱他的理由。如今柏九官位再进也进不了什么,只有爵位加封一个二字平定王。说起来是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实际上却已与左|派之间剑拔弩张。没有兵马切实在手始终是个隐患,如果柏九将辛弈健健康康地送回北阳,将来如有需要,北阳三津一定回全力偿还这份人情。

柏九眸子半敛,有些慵散的态度,“我为什么要送他回北阳北阳人可从来没有求过我这件事情。”

“那是为何”

柏九拨了拨茶盖,道:“我乐意。”

谢净生被卡了音,也不敢追问您这是乐意啥用不着这就是个麻烦,不早早丢开迟早烫手,没见今天圣上连他面都不愿意瞧一眼吗,大人您真是率性可爱。面上还要维持大臣风度,只能干笑着道:“那、那就留着也不碍事,我瞧世子乖巧,也可爱的紧……”他说着着就见柏九抬起头,眼中分明露出了然的情绪,忙打住自己的话音,咳了声道:“不是,卑职就是觉得世子安静,安静。”

却见柏九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难说。”

难说

一个小哑巴还能不安静

入夜丑时。

柏九还在案前,忽听曲老在门外轻声唤了声大人,他丢了笔,披上外衫打开门。见灯笼火光间曲老凝重的脸,皱起眉。

还没走进屋子就能听见辛弈短促的尖叫,那种急促短暂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生生溢出绝望感。

柏九入门果见辛弈被按在床褥间,一个小丫鬟本就怕惊动柏九,慌慌张张的给他口中塞了巾帕。他还在挣扎,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空洞的见不到人气,手无意识的划扯在被褥上,手背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汗珠子顺着鬓一个劲的往下掉。

柏九面色一冷,曲老先怒声道:“混账东西!快将巾帕拿出来!”

柏九已经走到床边,连丫鬟脸都未看一眼,“拖出去!”

丫鬟被捂住嘴拖拽出去,连哭声都没泄露半分。没了巾帕堵塞,辛弈张大嘴急促喘息,尖叫声断断续续。

柏九猛然一脚踹翻榻边的屏风,冷喝一声:“滚出去!”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地迅速退出去,柏九将辛弈紧紧扯拽被褥的手指一根根纳进自己手掌,十指紧扣牢牢交握在手中。辛弈还在挣扎,柏九将人顺势一把捞到膝上,从背后环扣住他,紧紧束在胸口。辛弈十指用力扣抓在柏九的手背,身体的颤抖从胸口清晰地传递过来,他的尖叫渐渐变成低泣。

柏九听见他说。

“辛振、振宵。”

柏九下颔压在他颤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缓清楚道:“这是个死人。”

辛弈哽咽着侧头,柏九丽危险的眉眼就近在咫尺,几乎要和他颊贴颊,他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问道:“真、真的已经死了吗”

柏九看见他通红的眼角,再次低声道:“这是个死人。”

一颗颗水珠砸在环住他的手背上,砸得柏九皱眉,他颊边的酒窝却浅浅浮现,哽咽着笑出声,一遍遍道:“该死。”

平王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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