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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昆仑之五

陆丘山笑道:“无妨,玉虚师叔近日抱恙,玉玄师叔暂时接掌派中戒律,夜巡的活儿交到了我手里,大家伙儿抓了谁要先向我报备,我给你们开个特赦令。”

林故渊淡淡道:“师父师叔信任,更要为人表率,加倍律己,监守自盗以何服人?师兄这话说得错了。”

陆丘山被他堵得一时失语,望着师弟那张静如死水的脸,无奈道:“是,是,是,师兄考虑不周,师弟教训的是,一会我和春眠若是回去迟了,不用等师叔来罚,我们自己卷好铺盖来跟你罚跪。”

他赔着笑脸,回身朝林故渊虚虚作了个揖,林故渊道:“不敢。”

“你瞧你那副暮气沉沉的样子,真不知道你怎样陪女孩子开心,难道你就像根老木头桩子似的站着,板着一张臭脸,一会这儿‘不可’,一会那里‘不行’,等人家向你倾诉衷肠吗?恐怕你们不能在一起,不是因为正邪有别,是人家女孩儿压根没想理你吧!”陆丘山想到那副画面就觉的好笑,“我说小师弟,你在喜欢的人面前,也这样老气横秋的?”

陆丘山笑得眼泛泪花:“等到大婚之夜,闹洞房的都走了,人家女孩儿含羞带怯的坐在床头,故渊你再一句‘不行’,成就一桩旷世奇谈……”

卓春眠于男女之事尚未开窍,插嘴道:“大婚夜‘不行’又怎么了?”

林故渊脸色一沉:“胡言乱语,这里是思过堂。”

陆丘山摇摇手:“不说了不说了,做师兄的,不能带坏了你们。”

林故渊沉默不语,思绪却不由飘飞出去,心想他在谢离面前是这样么?不,那时他会笑,会无可奈何,会生闷气,会小心翼翼地藏起一片温柔,会闭上眼睛让他挑逗摆布……

跟谢离认识数月,笑过的次数,比在昆仑山数年还多。

情思牵动,苦涩难言,身体突然涌上一阵似曾相识的恶烦之感,好似细小的蚂蚁在骨头里钻来钻去,林故渊皱眉忍耐,转移心绪,问道:“师尊的身体到底如何?”

陆丘山也收敛笑容,严肃道:“前些日子风雨山庄史庄主上门寻仇,玉虚师叔与他交手,一时不慎受了内伤,那史不谏也没占着便宜,被师叔打了一掌,灰头土脸逃下山了。”

他见林故渊有愧疚神色,安慰道:“事情已出,后悔无用,这些你别管了,春眠每日为师叔诊治配药,已经好转了不少,只需闭关几日调养,不过近几日确实应谨言慎行,免得让门中杂事再打扰师叔。”

林故渊难掩自责:“是我惹出的事,我怎能安心……”

卓春眠观察他神色,道:“师兄的气色也不好,你把手伸过来,我诊一诊脉。”

卓春眠的母亲是西南百药宗一名隐世名医,他的医术师承其母,年纪虽不大,医理却颇为精通,林故渊担心孟焦蛊毒被他发现,下意识往后一避,道:“不必。”

他方才与陆丘山提起谢离,已是心绪浮动,一想到孟焦旧事,腹内真气暗涌,更感躁郁难安,只想独处调息,遮掩道:“思过堂不准外人探视,昨日已惹得师尊生了一场气,若再让师尊知道你们半夜来访,我的罪过更大了。”

他站起来,一手推着一个往门口送:“快走,走吧。”

卓春眠仍不放心,目光忧虑:“故渊师兄——”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一阵纷乱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便到了门口,三人都被堵在思过堂中。

外面那人道:“玉虚师兄一味袒护遮掩,实在太糊涂!此事事关昆仑派兴衰荣辱,事关我们百年声誉,怎能罚跪便应付过去?若不严加惩治,明日你也勾结魔教,我也勾结魔教,我们昆仑山成了什么地方!”

那人说话语速极快,咬字甚重,脚步声也颇为沉重,屋里三人面面相觑,是玉玄子!

另一人答道:“师叔说的是,我们昆仑派纪律严明,自己人犯了错,只有重罚的份,绝无包庇之理。”那声音清爽悦耳,林故渊心里咯噔一声,跟陆丘山交换一个眼神,心说是闻怀瑾,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乍一紧张,那蚂蚁蚀骨的滋味愈发酸苦难耐,一颗心在腔子里扑通乱跳,卓春眠怀里抱着酒壶,半张着嘴,使劲瞪大眼睛:“怎么办——”

陆丘山一把抢过酒壶,打开他的药箱往里塞,那药箱子塞满了瓶瓶罐罐,往外拿容易,往里放却难了,摆弄到一半,思过堂大门被人砰的推开,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升高,他们仨齐齐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短一长两条影子投射在地,正是玉玄子和闻怀瑾两人。

玉玄子矮胖粗壮,面目通红而眼珠凸出;闻怀瑾则长身玉立,一副玉面公子派头,背后挤挤挨挨站着十几名挑着绢布灯笼的昆仑弟子,脸色都十分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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